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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约个稿子,你也算是国内足球编辑里上届世界杯报道的亲历者……”收到前同事这条微信的时候,我正和乙方对接方案,试图从一份几十页的运营报告里抽丝剥茧。离开体育新闻、中国足球报道这个行业后,这是我过去一段时间工作的真实写照。前同事的微信,好像打破了朝九晚五的平静。
内心里住着的两个“我”同时涌现,一个“我”告诉自己,梦想和热爱不该被生活埋没,另一个“我”告诉自己,到了接近30岁这个年纪,卷在工作里才是生活的第一要义。四年匆匆如流,两个“我”悄然交替,不过一届世界杯的距离。当时光的相机把焦点对准四年前的夏天,那些关于世界杯、关于热爱的记忆渐渐地从模糊变清晰。
关于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的记忆,是费莱尼绝杀日本队后,整个编辑部震耳欲聋的欢呼;是C罗的圆月弯刀和那句“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是清晨五点半的崇文门,和永远比我先来排队买早点的大爷大妈。
那一年,朋友圈里很多人晒着在莫斯科、在圣彼得堡看球的照片;那一年,上了一个月夜班的我生物钟紊乱,一度失眠到第二天中午才能入睡;那一年,我有幸在世界杯前专访了当时效力于长春亚泰、即将出发去俄罗斯的尼日利亚队前锋伊哈洛,在24岁时和世界杯报道擦了一次边。
俄罗斯世界杯开始前一个月,由于有多达8名中超球员(最后是9人)入选世界杯阵容。《体坛周报》编辑部开始筹划中超外援的系列专访,包括了当时很火的奥古斯托、卡拉斯科、伊哈洛、丰特和米克尔5人,我被安排去长春采访伊哈洛。
当时的伊哈洛状态非常好,11轮联赛打入7球,还在面对贵州时上演“大四喜”。伊哈洛是入选世界杯的中超外援里,为数不多的前锋球员,又将在小组赛面对梅西和阿根廷,关注度拉满。为了促成这次专访,我和亚泰俱乐部反复沟通,采访提纲更是三易其稿。几经周折终于确定了采访日期。
但就在采访前一天,伊哈洛提出顾虑,“如果米克尔不接受采访,我可不敢说话,否则回到国家队我不敢进更衣室……”当时,尼日利亚队长米克尔正效力于中超天津泰达。在确认米克尔也会接受《体坛周报》的专访后,伊哈洛才同意了我的采访。四十分钟的采访时间,我们聊了他在中国踢球的感受和出色的状态,但话题重点还是放在世界杯上。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我还是能近距离感受到第一次出征世界杯前。伊哈洛的激动和期待,“尼日利亚有实力从小组出线”、“想给中超带回一座世界杯”…
采访结束,我们留下了一张合影,记录下他踏上梦想之旅的一刻,也成了我采访生涯的珍贵记忆。
四年之后,我已经不在这个行业,虽然朋友圈还有不少曾经的同行去了卡塔尔,但更多的人却还封闭在各自的城市里;拿起赛程时间表,连把晚上九点比赛看完的勇气都没有;我对这届世界杯的记录方式,或许也只是一条等待梅西“剧终”的朋友圈。
当世界杯成了丈量岁月的单位,时间仿佛加速流淌,我完成了从体育新闻工作者到企业员工的职业转换;时间又好像上了枷锁,那些容颜抵住岁月的冲刷,梅罗还在,青春的故事未完待续。
四年之前,作为一个中国足球的新闻报道者,我有幸见证了史上最强中超外援军团出征俄罗斯,那是中超金元时代最鼎盛的气焰;四年之后,中超外援在本届世界杯上仅剩巴索戈和孙准浩两人,这里的冬天显然没有卡塔尔那般温暖惬意。
离开体育新闻行业的日子里,中国足球在我生活里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偶尔有些消息进入视野,也不过是国足不敌越南、欠薪退赛……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是因为至暗前夜的逃离,而是看球已不再是我生活里的必需品,那些渗入骨髓里失望少了很多。
央视新闻的世界杯宣传片很感人,人生就是一届又一届的世界杯,总有人为离别唏嘘不已,也总有人在坚守中捧杯圆梦。而我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有了新的获得感,但也还是看到很多前辈们在凛冬坚守,每个四年都有不同的剧情上演。我只经历过了一个四年,而他们终将踏上一届属于自己的世界杯。让那些生动的文字成为一支年轻的中国队追梦路上的珍贵注脚……
这曾经甚至依旧是我的无比憧憬的画面,只是有时候,热爱难抵岁月漫长。
文/零秒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