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大胜牙买加,加拿大时隔36年重返世界杯舞台。在这支创造历史的加拿大国家队中,效力于拜仁的阿方索-戴维斯无疑是最大牌球星,本赛季在法甲大放异彩的前锋乔纳森-大卫,很多球迷也不陌生。
但我们今天故事的主角,不是这些冉冉升起的新星,而是一位39岁高龄的老将:加拿大队长阿蒂巴-哈钦森。
2014年8月,酋长球场,阿森纳在欧冠附加赛次回合1-0战胜贝西克塔斯。赛后,记者们的焦点是收获枪手处子球的桑切斯,但温格却特意提到了一个名字:“哈钦森的表现令我印象深刻,他是贝西克塔斯最好的球员。”
温格的点评或许只是针对一场比赛,但在很多贝西克塔斯球迷眼中,哈钦森的确是全队最棒的球员。
2013年,已经30岁的哈钦森登陆土耳其,贝西克塔斯最初只和他签了2年合同,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位传奇队长。之后9年,哈钦森为贝西克塔斯出战了321场比赛,赢得3个联赛冠军,超越夸雷斯马成为队史出场最多的外援,还在2017年率队历史首次杀进欧冠16强。司职后腰的他身高腿长、覆盖面积大,脚下技术不俗,因而获得了“八爪鱼”的绰号。
土耳其球迷以狂热著称,加拉塔萨雷、费内巴切、贝西克塔斯三大伊斯坦布尔豪门间的关系更是剑拔弩张,但哈钦森却是为数不多连死敌球迷都十分尊敬的球员。
他的哥哥讲述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伊斯坦布尔机场,我刚下飞机就被工作人员和保安包围。他们误以为我是阿蒂巴,纷纷找我合影、要签名,还帮我叫来一辆出租车。”
无论走到哪个国家,勤勤恳恳的哈钦森一直备受球迷喜爱。在丹麦球队哥本哈根效力期间,他成为第一个当选丹麦联赛最佳球员的加拿大人,2014年,已经离队4年的他还被球迷票选进了队史最佳阵容。
然而20年前,哈钦森为了足球梦想离开加拿大时,很多人都不相信他能在国外踢出名堂。登陆欧洲的第一站,他选择了瑞典。队友们都很好奇,一个加拿大人为什么要踢足球:“他们都说,你应该打冰球去,加拿大人不踢足球。”
有这种刻板印象并不奇怪,加拿大上次参加世界杯还是1986年,当时哈钦森只有3岁。
那届世界杯,加拿大小组赛三战皆墨一球未进。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国家极少与足球联系起来,甚至直到2019年才真正拥有自己的职业足球联赛。
(2019年4月,首届加拿大足球超级联赛揭幕)
在阿方索等后辈崛起之前,6次当选加拿大足球先生的哈钦森,是加拿大男足当之无愧的旗帜和拓荒者,然而这个角色并没有让他得到应有的尊重。
与在欧洲足坛如鱼得水不同,为国出战的哈钦森总是倍感孤独。多年无缘世界大赛,加拿大人几乎遗忘了他们还有一支男足。他们唯一认识的本国球员,是女足传奇球星克丽斯汀-辛克莱尔,对于哈钦森在欧洲取得的成就,多数国人一无所知。
“我是一名国家队球员,赢得过很多冠军,参加过欧冠联赛。但当我回到加拿大,根本没有人认识我。这种感觉,仿佛我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很奇怪,我明明在代表国家出战,却感受不到球迷的支持。”
没办法,那些年,失败一直是加拿大男足挥之不去的阴影。2012年世预赛,加拿大只需要一场平局就能挺进最后一轮,却以1-8的耻辱比分不敌洪都拉斯。哈钦森赛后用球衣蒙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说自己“永远忘不了这场惨败”。
2014年,加拿大男足跌入了谷底——世界排名仅122位。在媒体眼中,哈钦森是个生不逢时的倒霉蛋,他运动生涯的黄金期,偏偏赶上了加拿大足球的至暗时刻。
曾有人询问前加拿大男足主教练史蒂芬-哈特:“哈钦森在欧洲足坛的成功,是否能归功于加拿大的培养?”哈特的回答很干脆:“根本没关系。”
冲击俄罗斯世界杯再次失败后,心灰意冷的哈钦森一度萌生退意。“我认为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发誓,绝不会再回到加拿大。”接下来,他连续缺席了好几场国际比赛,所有人都觉得,哈钦森的国家队生涯结束了。
让他违背誓言重新穿上战袍的人,正是加拿大男足现任主帅赫尔德曼。
2018年,刚刚辞掉加拿大女足主帅、接手男足的赫尔德曼,给正在海滩度假的哈钦森发了一条短信,希望能跟他聊聊。
回想起在国家队那些糟心的失利、孤独而漫长的飞行和本国球迷的轻视,哈钦森起初并不打算接受这位新帅的邀请,于是回复道:“额...你是想劝我回到国家队吗?”
(加拿大男足主帅赫尔德曼)
彼时,阿方索-戴维斯、乔纳森-大卫这两位00后超新星已经成为加拿大国脚,赫尔德曼明白他们将是加拿大足球复兴的根基。但他认为,这支年轻的球队还需要一位老将领导,哈钦森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也明白哈钦森的顾虑,于是提出了一个双方都认可的方案:任何时候,只要哈钦森想回国家队,队里就有他的位置。
在赫尔德曼的办公室里,摆放着这样一张照片:2011年女足世界杯,加拿大0-4惨败法国出局,克丽斯汀-辛克莱尔忍不住流下眼泪。
赫尔德曼用这张照片提醒自己,不要重演加拿大足球的失败历史。他也相信,哈钦森可以复制辛克莱尔凤凰涅槃的神话。
辛克莱尔和哈钦森一样生于1983年,2021年的东京奥运会上。38岁高龄的她完成了代表加拿大女足的第300次出场,并最终帮助球队获得了历史首枚奥运金牌。
2022年1月,加拿大在世预赛中迎战洪都拉斯,这是10年前曾带给哈钦森梦魇般回忆的对手。
上半场结束后,加拿大迟迟无法取得进球,在更衣室里,哈钦森站出来激励队友:“别忘了我们在训练中练了什么,进球迟早会来的。”加拿大最终2-0获胜,向着世界杯迈出坚实的一步。
23岁的小将约翰斯顿说:“听到他讲话,整个更衣室都安静了下来。你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他的伟大,无论走到哪,他都是队里的定心丸。”
本次世预赛,哈钦森在加拿大队中依然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对阵萨尔瓦多,他收获了一个运气十足的“被动”进球。面对强敌墨西哥,他踢满90分钟,帮助加拿大21年来首次战胜对手,同时也成为加拿大男足历史上出场最多的球员。
(运气来了,不想进球都不行...)
44000名球迷入场见证了这一历史性胜利,他们的欢呼让哈钦森终于不再孤独:“从我踢足球开始,就一直渴望着这一刻。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祖国在背后支持着我。”
4-0轻取牙买加后,加拿大以13场8胜4平1负的出色战绩,提前一轮锁定卡塔尔世界杯资格。哨响后,哈钦森和队友紧紧抱在一起。
他说:“20年前我第一次穿上国家队球衣时,就有了参加世界杯的梦想。这些年我们经历过非常困难的时期,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作为球队的一员,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11月的卡塔尔世界杯,年近40的哈钦森将是年龄最大的参赛球员之一。到时候,人们或许会惊叹,曾经的足球荒漠如今已经拥有这么多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但也别忘了,有一个人,陪伴这支球队走过了20年风风雨雨,才终于等到了天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