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总决赛G6,在失去了汤普森那条一端连着G6汤的如雷盛名另一端连着金州勇士三连冠伟业的韧带后,史蒂芬-库里目光略显呆滞地坐在球场的另一端,嘴里反复咀嚼着白色牙套。终场前在三年前欧文射出那记致命三分稍稍向下的位置,库里接过追梦的传球在伊巴卡和范弗利特的夹击下最后一击,皮球射在后筐高高弹起迅速落下,就像这个赛季的金州勇士,喧嚣沉寂,王权易主。
2016年总决赛抢七大战,在詹姆斯封杀了伊戈达拉转换进攻中几乎必进的上篮和之后欧文的单挑三分入筐后,史蒂芬-库里拖着伤病已久的膝盖面对凯文-乐福的防守,在弧顶偏右的位置连续运球后竟然无法创造出舒服的投篮空间,最后匆忙勉强出手,篮球偏出。在只需要一场胜利就能结束系列赛为勇士加冕的时候,他没能一锤定音。失去了神奇的库里西决大翻盘后,在总决赛的舞台上马上体会到了和杜威一模一样的苦涩,并且使超越公牛的73胜降了成色。
2014年首轮和快船的抢七战,在最后三分多钟小乔丹和格林芬肆意蹂躏勇士禁区为“空接之城”证明时,几乎哑火的勇士在被淘汰的边缘慌乱不堪,当家控卫库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保罗和他的快船晋级,水花兄弟初涉江湖,联盟新贵匆匆退场,顺便让快船成为了6年来唯一一支系列赛中击败勇士的西部球队。
这可能是库里职业生涯最重要的时刻之三,而每一个从万众期待到扼腕叹息的时刻都是现在库里之所以是库里的原因。在这个失去杜兰特,失去总冠军,甚至失去季后赛资格的夏天,对史蒂芬-库里而言,无非是像许多年前一样迎着冷眼和嘲笑,从头再来。
虽然库里在首轮第7顺位被勇士选中,但当时的球队当家球星蒙塔-埃利斯也是个体型并不强壮的后卫,并且在库里带来的首个媒体日直言两人无法共存,在老尼尔森退出主教练之职后,两人的球权以及场上分工问题更加突出,直到埃利斯被交易,马克-杰克逊走马上任扶正库里。
曾经库里的替补,混迹于NBA和欧洲联赛的阿西-劳回忆说:“库里当时还是个很菜的球员,常常出现失误,也算是成长中的阵痛期。大家都知道,这是对他的挑战和磨练,只有顺利熬过这一切,他才能赢得信任,争取到更多的出场时间。”
对库里和球迷而言,这种挫败感是双重的。身为首发球员,因为那些刺眼的失误,突然就被替换下场,真的十分尴尬。作为曾经戴维森学院的明星球员,他想要证明自己,但最后却只能像一个角色球员一样苦坐在板凳席。
我们惊羡于空中飞翔的迈克尔-乔丹,速度力量兼备的詹姆斯,体型巨大的奥尼尔,直觉敏锐的约翰逊,脚步华丽的奥拉朱旺,而库里没有这一切,普通得像隔壁邻居家的熊孩子,当然除了匪夷所思独一无二的投篮和永不服输的心。
这都得益于他的父母——戴尔-库里和桑亚-库里。不同于许多职业球员,史蒂芬-库里出生在一个环境优渥的体育世家。
父亲戴尔-库里,一个从弗吉尼亚北部林区中的破落院子中闯出来的神射手,效力黄蜂的十年生涯是其巅峰期,在那个三分球远不像今天这样常见的短兵器时代,生涯共投进了1245记三分,命中率40.2%,史蒂芬-库里的神射手基因来源于此。他在高中时期就特意纠正了库里的投篮姿势,以便能在身体对抗和多人夹击之下仍能从容出手,保持高效。
但对库里成长经历影响最深刻的人确实他的母亲桑亚-库里,这个库里家未来的女掌门人。出生在弗吉尼亚州的雷德福小县城,族人运动天赋极佳,这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从拉德夫高中到弗吉尼亚理工大学都是排球队的硬汉子,在和库里老爸一见钟情后又把赛场上的坚韧、好胜心和乐天精神投入到家庭中,并教给了三个儿女对宗教的虔诚、待人处事的涵养,以及无时无刻对家庭的关爱。
我们在谈论天赋时,往往注重球员的体型和跑跳能力,库里这方面确实相对平庸,但他有着与生俱来的手眼协调能力和敏锐的感知力,能在瞬息万变的赛场上迅速发现出手空间,并对投篮时的发力和弧度把握超级自信,这就是库里的天赋。
在初入联盟时,除了适应更强的身体对抗和球权分配外,脚踝伤病也成了库里摆脱不掉的梦魇,甚至差点使他成了下一个格兰特-希尔。那些不断扭伤脚踝和躺在手术台上的日子,能轻而易举地抹杀掉一个新星的成长和对未来的无限希望,而库里没有放弃,家人的支持给了他倒下去再站起来的力量。
在异常艰苦的术后漫长恢复期里咬牙坚持,在球队训练师的建议下,改变了自己的发力方式,几乎重塑了自己的篮球技能,从零开始,靠汗水和拼搏从人人认为的下一个格兰特-希尔变成了MVP,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这个人均自媒体的时代,人们总是习惯性拿起键盘。毫不费力地敲出一些冷嘲热讽的话,而库里往往是火力攻击的密集点,他每一次仿佛向旧时代篮球叫板的超级远射,以他为核心的被铁血篮球拥趸者鄙夷的死亡五小,他面对强力后场总要设法隐藏的防守软肋,他超越一切巨星的全票MVP,他放弃NIKE和安德玛的签约,甚至是他的带队方式。
他当然可以把球时刻拿在手中,三分线外呼叫掩护,然后强行丢出一堆远距离三分,但这样以来,一者库里自身耐操度有限,二者追梦卢尼伊戈达拉们无法对比赛施加影响力,球队体系无法流畅运转。库里的无球跑动,对于拆解对方防守和为队友创造机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些嚷嚷着让库里放开抡的人,非蠢即坏。
库里是个无比特殊的球员,篮球历史上的后场球员从来出现过类似的先例。对于一个无球持球几乎五五开的球员,他的进攻效率高得有点吓人。我们常常听到切断巨星和其他球员的联系、任球星发挥的极端取胜之道,但从来没有球队敢这么防守库里,因为他的进攻效率太高了,在他筋疲力竭或者队友被掐死以前,比赛就已经彻底失去悬念了。
“黑”其实是人们对这名迅速蹿升人气爆棚的超级球星的嫉妒心在作祟,他们总是沉迷于过去的篮球印象,假装看不见现代篮球一日千里的变更,即便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库里已经带领他的勇士站在了新时代篮球的顶峰了,而这一切来得并不容易。
在2016年那次遗憾的总决赛之旅后,库里马上找到训练专家布兰德-佩恩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套旨在还原真实赛场激烈程度的训练方案。内容包罗万象,有根据特定字母或数字做出相应的技战术动作,有对抗之下的突破,有单手运球另一只手做出诸如接扔网球的手眼协调能力训练,当然少不了各种复杂的投射练习,比如后撤步投篮、绕掩护接球投篮,迎着干扰的持球投射等等。
单是观看库里每场比赛之前花样百出而又强度不菲的热身训练,你就知道每一份荣耀的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对比他刚进联盟的样子,你会突然发现,当年瘦小的史蒂芬-罗杰斯,如今已经是被血清强化过的美国队长了。
史蒂芬-库里因为经历过几乎要被迫退役的伤病阴影,经历过被嘘下场毛巾蒙头坐在板凳席的生涯起点,所以他从来不怕失去,渡尽劫波,至少科尔、追梦、汤神还在,对于一直被质疑从未被尊重的库里而言,只不过是回到原点,从头再来。